[九辫]火桥
(鬼知道我抽的什么风,各位凑合着看。)
细雨绵绵,一袭青衫站在孤寂的桥头,似在等待,却不知在等待谁。
狭小的眼缝里闪着晶莹的光。
嘴角微微上扬,似是微笑。
“我真恨你啊...”
他突然开口,却无人应答。
“可你在哪里?为什么…不回来让我恨呢?”
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那个人,一身鹅黄长衫,活色妖娆,就在他面前娇声唤道:
“九郎~”
那一刻,天地寂静。
...
杨九郎喜欢上了张云雷,非常喜欢。
早在幼时,张云雷就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。而杨九郎,就是那众多的星中,最不起眼的一颗。
无父无母的孤儿,从小靠姥姥含辛茹苦拉扯大,充其量,也就是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微尘。
而他第一次引起张云雷的注意,是一场火灾。
等许多年后杨九郎回想起那场火灾,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谢,还是恨。
谢你伴我度过这美好的孩提时光。
恨你在美好过后,让我孤独了一生。
张云雷家的庭院起火了。
杨九郎至今记得那个场景,原本富丽堂皇的楼宇在火势下慢慢消失,火光映照着天空,渲染出一幅壮丽而又悲凉的画。
火中,隐约能听到孩童凄厉的哭喊。
没有一丝犹豫,杨九郎冲进火海中救出了张云雷。
而代价是,杨九郎原本白皙的手臂上,从此多了一块可怖的伤疤。
但也就是在那天,杨九郎引起了张云雷的注意。
火灾之后发生的事情,一次次出现在杨九郎的梦里,那是杨九郎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。
小小的张云雷从衣服上撕下一块,浸泡在河水中,然后将潮湿的布覆盖在了杨九郎灼烧的伤口上。
做完这一切后,他问:
“你是谁?”
“我、我叫杨九郎。”
对话不过数秒,对杨九郎来说,却是永恒。
“杨九郎…名字不错,倒是有几分大家风范。你记着,我叫张云雷。你救了我,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。以后要有人欺负你了,你跟我说,我帮你出气。”
张云雷很认真的说。
“嗯…好。”
就这水葱似的脆生生的小身板,还帮自己出气呢。
杨九郎觉得好笑,可他的心跳却从来没这么快过,大脑更是一片空白。
他甚至不知道,最后自己是怎么回的家。
后来杨九郎发现,张云雷真的说到做到了。
平日里笑他没爹疼没娘爱的人几乎都被教训了一顿。
自从姥姥离世后,就再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。
...
年少的岁月很快就过去,而生活依旧是那么平淡无奇。
张云雷愈发出落得倾国倾城,杨九郎也长更加标志出众。
两人均不乏有人追求,然而……这好像给他们带来了很多麻烦。
当然了,这是两个人之间的麻烦。
在杨九郎又一次被当众告白后,张云雷表示…姑奶奶很不爽,后果很严重。
于是一回家,刚关上门,张云雷就顺手掐住脖子把杨九郎摁在了墙上,很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。
杨九郎不禁吓了一跳,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:
“云、云儿…你干嘛?”
张云雷依旧认真的看着他,一点点端详杨九郎有棱有角的脸颊,半晌,方才开口:
“小眼八叉的,倒是越来越勾人了。”
“……”
杨九郎表示十分无语。
“杨九郎,你给我听好了,你是我的,所以你不能和别人在一起,明白没有?你只能是我的。”
“啊?哦,好。”
幸福来的过于突然,惊吓忽然变成了惊喜,可现在……好像是惊大于喜。
“云儿……”
杨九郎轻轻喊了一声:
“可我们……都是男的啊。”
“嗯?哦。那又怎么样?”
张云雷一脸的不在乎。
“……”
好吧,云儿,你又赢了。
谁让我,这么喜欢你呢。
生活依旧是甜蜜里掺着平淡,
转眼间,又过了数年。
张云雷要娶妻了。
张云雷的父母,终是无法忍受他人口中的断袖之癖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,尤其对方还无父无母,是个孤儿。
而张云雷要娶的,是总将军家的大小姐。
张云雷成亲的那天,杨九郎去了。
两个人隔着人群互相凝视,都从对方的眼睛里,看到了悲哀和凄凉。
杨九郎转头离去。
——你喜服如火,灼伤了天际,也灼伤了我的心啊。
张云雷看着杨九郎离去的背影,轻轻开口。
“对不起。”
——说句对不起,为着是我爱你。
一个转身,却如此的陌生。
...
“云儿!”
杨九郎猛然从塌上坐起。
“我想你了……”
良久,也不见那个鹅黄的身影过来。
杨九郎怔了怔。
心中是一片苦涩。
夜深花睡,你是我猝不及防的梦。
“砰砰砰——”
一阵敲门声。
“谁?”
杨九郎翻身下床,披上外衣,打开窗户,探头看去。
下一秒,他猛的关上了窗户。
“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的……”
杨九郎靠在墙上,心跳飞快。
门外,是一群官兵。
杨九郎,十年前叛逃的罪臣之子。
十年前,在逃亡过程中,杨九郎和姥姥同其他人走散了,才最终来到了这里。
“砰砰砰——”
敲门声仍在继续,夹杂着官兵的喊声。
“快开门!”
其中一个官兵的声音,已经透着不耐。
“来了。”
无奈之下,杨九郎只得开了门。
“希望他们赶紧走就好。”
杨九郎暗暗想着。
“你。”
为首的官兵一指杨九郎:
“袖子捋起来,让我们看一下。”
瞬间,杨九郎觉得天旋地转。
手臂上,有一块胎记。
那是他罪臣之子身份的证明,现在成了他走向死亡的通行证。
“我……”
杨九郎犹豫着,不敢捋起。
“你什么你!快点!”
官兵吼道。
“等等。”
突然传来一个声音,抬眼一看,竟是张云雷走上了前来。
“云儿?”
杨九郎一愣:
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“因为我不能让你白白替我顶罪,而我却在府里过着逍遥日子。”
张云雷走到官兵面前,捋起了袖子。
上面,赫然是一块胎记。
“……”
官兵看了看,一挥手:
“带走!”
“不要!”
被三个官兵死死箍住的杨九郎除了像头野兽般嘶声吼叫别无选择,他想起,他是告诉过张云雷,他的身世,以及,他的胎记。
杨九郎捋起袖子,却怔住了
——上面没有胎记,只有一块丑陋的伤疤。
当年为了救张云雷而留下的伤疤。
而泪水朦胧中,是张云雷绝美的笑颜。
几天后,传开了对张云雷的判决。
流放边疆。
在张云雷被流放的那天,杨九郎去了。
大街上他疯狂大喊着:
“我恨你!你凭什么顶替我的身份,凭什么丢下我一个人,凭什么!”
回答他的,依旧是张云雷的微笑。
然后,杨九郎看见张云雷开口了。
先是一个圆,然后张大,最后舌头轻轻触了一下。
——我爱你。
杨九郎靠在程墙上,泪水决堤般向下滑落。
——从天堂到地狱,不过是一个你的距离。
——你让我幸福在天堂,又让我堕落在地狱。
一切不过是梦一场。
从此,再没了张云雷和杨九郎的消息
...
转眼又是二十年。
桥头的男子微微笑着,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流淌。
撑一把油纸伞,赴一场旧时约。
张云雷成亲的那天,留了信告诉他,二十年后,桥头相见。
我来了,可张云雷,你……在哪啊?
守一座空桥,等一个故人。
三日前,传开了绝世美人逝世的消息。
恍惚间,杨九郎似乎看到了张云雷。
他还是那样笑盈盈的看着他,唤一句:
“九郎。”
一瞬千言,一眼万年。
“云……云儿。”
杨九郎不可置信地轻轻向前走了一步:
“你...回来了……”
“九郎,我回来了。”
张云雷依旧微笑着。
“你……你终于回来了……”
泪水在那一刹那滚滚而下。
可泪水朦胧中,张云雷的身影在慢慢消散。
“云儿…云儿你别走……”
杨九郎想要抓住他,让他再也不离开自己,可是却只能看着他一点一点消失在面前。
可他清楚地看见张云雷最后开口了。
先是一个圆,然后张大,最后舌头轻轻触了一下。
——我爱你。
让时光封锁,让伤成琥珀。
我只记得,我爱你就好。
桥头燃起熊熊烈火。
杨九郎的脸庞在火中,显得格外明亮。
狭小的眼缝里,闪着晶莹的光。
宛如一只浴火重生的,
火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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